写在前面：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我们约到了一组青年摄影师的作品——刘翔的《牧心记》——这是他初为人父，用照相机记录自己和家庭迎接女儿降生的全过程。
一个新生命的降生，总是让人欣喜，但也从不会轻松。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善于运用镜头的职业摄影师，依然会有手忙脚乱与忐忑不安。于是，我们对他进行了采访，聊了他的这组作品，以及作品背后的故事。
《牧心记》之一
图文/刘翔
采访/元卿
1.这组作品前后拍摄了多久？大概积累的多少张照片，才最终结集成现在这组作品的？
这组照片是从2018年4月开始拍摄，那时候我妻子已经怀孕几个月了，一直拍到现在，也就是一年多一点的时间，一共拍摄了大约2万张照片。根据用途不同，筛选了一个40张的版本，一个20张的版本。
《心·境》之一，刘翔，摄于2013-2016。
《树》之一，刘翔，摄于2011-2014。
2.我看过你之前的几本影集。感觉《牧心记》和之前的系列有比较大的不同。你是否有意识的在寻求一种改变？
之前的作品主要偏向于严肃题材的创作，有些时候也是为了创作而创作，会有无病呻吟的嫌疑。妻子怀孕这个机会让我重新审视了自己的创作思路。传统的摄影师都希望更靠近被摄者，与被摄者成为朋友，以便更好的拍摄。而家人作为拍摄对象就天然可以使得摄影师和拍摄对象可以贴的很近。这组照片我不想使用太多的技法，也刻意的隐藏一些技术层面的东西，让照片本身的内容说话。越来越多的摄影师在追求新技法与新的表达方式，我比不过他们，只能踏踏实实拍传统影像。
《大哥》，路易斯·奎尔。
《大哥》在连州的展览现场。
3.我们总会把你的这组作品和日本的"私摄影"联系起来看。你拍摄前有没有参考过哪些人的作品？
私摄影的几位鼻祖比如日本的荒木经惟、西方的南·戈丁，他们的作品更多的是私人的视点和私人的空间去展现一种私密性，我的这组照片因为是拍摄自己的家庭成员，也确实具有一种私人性，但我不认为我的作品属于私摄影的范畴，只能算作稍微带有一些私密性的家庭影像吧。
学习过的摄影师有很多，比如2018年连州展览的路易斯·奎尔的作品《大哥》就是我特别喜欢的作品，那年刚好我也在连州展览，在他的展厅待了大半天。
4.拍摄一个新生命来到人世间的过程，她又是你最珍贵的人。拍摄过程中，心境有过怎样的变化？
哈哈，其实一开始是比较"蒙"的状态，心底还没有认可自己"爸爸"的角色，前期的照片也普遍带有一种朦胧感。之后就是"烦"，各种困难，不吃奶、哭闹等等，父亲对孩子的接受过程可能比母亲要慢的多，毕竟怀胎十月不是在自己肚子里。可能拍到后半段的时候，才逐渐感受到一种责任，也感受到生命的成长，这种成长也是那么多人付出的结果。
5.这组作品实际上是非常私人的作品，你把它拿出来与读者分享，有没有受到过家人的反对。你又是怎么回应的？
当然有。这组作品也在探讨纪实摄影的真实性的问题。关于真实性的问题是纪实摄影的基本问题，如何面对真相，如何记录，如何表达真实总是困扰着我，这也影响着我的妻子及父母等家庭成员在面对镜头时的态度。我最终呈现的很多照片其实并不美，我岳父岳母也经常说你一个摄影师怎么拍的还不如我们好，强烈建议我们带孩子去影楼拍套影集。这个确实是我创作中的一个矛盾，好在妻子和其他家人都没那么"苛刻"，慢慢也都接受了。
6.作为一个传统纸媒的摄影师，拍摄这组作品并没有使用过多的技法。你在作品阐释中只说换了轻便的照相机，那么你是从一开始就如此明确的要做这个选择吗？
我之前在杂志社都是报道摄影，一个选题在拍摄之前要选好所有的设备。我大部分的创作都是使用中画幅胶片相机，有些还会用到大画幅，但是这组照片我是选择了数码微单相机。因为带孩子是件很累的事，很多瞬间也都是特别突发的，而且转瞬即逝。相机如果过于笨重，就会错过很多好镜头，另外还有很多场景是弱光条件的，比如晚上，胶片的感光度也跟不上。现在的微单相机我觉得已经足够好了，几乎没什么缺点。
7.这组作品相信还会继续拍下去吧？你会在手法、或者观念上做出一些变化吗？
因为前期的拍摄场景单一、人物也单一，所以有很大的局限性。现在她已经可以到处去玩了，所以场景也丰富了，见的人和周围的元素也多了，就可以对自己提出更高的要求，比如光线、色彩对情绪的传达，我觉得还可以加强一些。
这组照片肯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我不知道要拍到什么时候，总之目前还没有结束的打算。或许到她十八岁吧，通常这样显得有纪念意义。这种拍摄进程不会是戛然而止的，最终如果不能拍摄了，那或许是因为孩子出国或者异地上大学了，见面少了之类不得不停止的外力原因吧。
8.今天是六一儿童节，你有没有想对女儿说的话？等她长大把这段话送给她。
我希望她以后可以成为一个善良且平凡的人。
《牧心记》
突如其来的惊喜，妻子宣布我即将成为一名父亲。为了给她取名字，我真是搜尽枯肠，算破天机，已然成了半个卜卦的先生。名字换了一个又一个，一批又一批。不管是不是真的相信这些，仿佛只有通过这样，我才能表达自己对女儿已经满溢的父爱。
刘牧心，2018年6月27日生，属狗，五行缺水。属狗者，名宜带衣、带心、带人、带家，故取心字。心属金，金生水，牧字属水，五格数理亦大吉。牧心又有修心之意。
亦喜亦惧，但我还远远没有做好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准备，无论是心理上的还是物质上的，而孩子的母亲也没有。
对于马上将迎来自己的宝贝这件事，我们由懵懂，不知所措，到逐渐适应，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边边角角。
2018年4月9日，妻已孕207天，我们才算慢慢缓过神来。而我作为一名摄影师，没有什么比记录这件事更"有用"了。我停下来手中的拍摄项目，换了更加便携的相机，开始投入了这项浩大的大工程。这工程远不仅仅是摄影这么简单，于我而言更多的是学习如何做一个父亲。
2018年6月27日，女儿刘牧心出生了，端详着如此鲜活和蓬勃的生命，如此像我。安静时如天使，哭闹时……突然我们再次进入不知所措的状态。
芸芸众生，过往已记不得。此生为人子，为人父母，是延续，也是超越。我实不知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父亲，实不知如何教育才能让你健康成长，实不知当你以后犯错时该责备还是顺其自然。落叶随风飘下，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将其挽回。只能由它落地，化为养料，滋养新芽。我尽力，愿你今后善良、平凡。
从开拍至成文时，已162天，未完待续。
2018年9月18日
刘翔，1987年生，山东青岛人
本科毕业于北京印刷学院摄影专业
硕士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摄影专业
曾任职《华夏地理》杂志编辑、摄影师
《春·印象》参展2010平遥国际摄影节
《七苦》参展2011平遥国际摄影节
《城墙下的人》参展2012平遥国际摄影节
《心境》参展2017 平遥国际摄影节
《心境》参展2017连州国际摄影年展
《牧心记》参展2018连州国际摄影年展
《牧心记》参展2018首届北镇国际摄影大展，获优秀摄影师
《牧心记》获2018蚂蚁摄影奖大奖
作品来源：《摄影的面相术》——北京电影学院2016级摄影学院研究生毕业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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