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蜡梅:凌寒迎冬至 无关腊和梅

蜡梅:凌寒迎冬至 无关腊和梅

(北宋)赵佶《蜡梅山禽图》

▌管弦

博物志

“西北风袭百草衰,几番寒起一阳来。白天最是时光短,却见金梅竞艳开。”

金梅即蜡梅。冬至一阳生,蜡梅迎风来。

早在2500多年前的春秋时期,中国就已经用土圭观测太阳,测定出了冬至。冬至是24节气中最早定下的一个节气。殷周时期规定冬至前一天为岁终之日,相当于春节,排在24节气的首位,被称为“亚岁”。民间也有“冬至大如年”之说。

冬至日是一年中白昼时间最短的一天,自冬至起,白昼一天比一天长,阳气回升,下一个循环开始。古人认为,冬至乃大吉之日也。

蜡梅,即携金黄润泽的色彩、精巧有型的姿态,与大吉之冬至,相映成辉。

蜡梅不是“腊”

蜡梅好像天生为冬至而生。

一朵朵金雕蜡铸般的黄色小花儿,缀在纤细疏散的灰褐色枝干上,迎着风雪,耐着寒霜,溢着清香,以一派“枝横碧玉天然瘦,蕾破黄金分外香”的清姿丽质,令吉祥之冬至,更具深意。

人们很早就对蜡梅另眼相看了,她的点点澄澈金黄,珠圆玉润,玲珑欢喜。于君子而言,犹如贴身的环佩;于佳人而言,恰似依镜的容妆。从中国古典哲学的核心阴阳五行学说来看,她的黄,在五色“青、赤、黄、白、黑”里,配五行“木、火、土、金、水”中的“土”和五方“东、南、中、西、北”的“中”,居中、属土、含尊贵之意。黄色,也是历代皇帝喜爱的颜色。

唐代以前,几乎没有“蜡梅”一说,至北宋元祐年间,蜡梅都被称为黄梅、金梅,“蜡梅”之名大约是北宋京洛一带的人取的,经北宋文学家苏东坡、黄庭坚的阐释后定名。

苏轼说蜡梅“香气似梅,似女工撚(niǎn)蠟所成,因谓蠟梅”,他在《蜡梅一首赠赵景贶》中写道:“天工点酥作梅花,此有蜡梅禅老家。蜜蜂采花作黄蜡,取蜡为花亦其物。”黄庭坚也在《出礼部试院王才元惠梅花三种皆妙绝戏答三首》的卷首自注,表达着与苏轼相同的意思:“京洛间有一种花,香气似梅花,亦五出,而不能晶明,类女功撚蜡所成,京洛人因谓蜡梅。”

无疑,蜡梅最早最正统的写法是“蠟梅”。这个蠟专指蜜蜡、蜂蜡等物,用以形容蜡梅花瓣呈黄色、质地油亮光润似蠟一般。蠟是蜡的同义同声的繁体字,现代写成蜡梅。蜡梅之“蜡”,乃蜂蜡、黄蜡之“蜡”。

“蜡”的另一种读音是zhà,在古代也读zhà,但不能写成“蠟”,意思为一种年终祭祀。而古代农历十二月,还有一场合祭众神的重大祭祀,叫做臘(là),由于臘是在一年中最后一个月举行,这个月份往往被称为臘月,“臘”的简体字为“腊”,现称腊月。秦朝之后,两种祭祀慢慢合并为一了,曹魏时期古汉语训诂学者张揖撰写的《广雅》里记载了这种风俗:“周曰蜡,秦曰臘”。

蜡梅不是“腊”,只是由于花期横跨了腊月,才跟“腊”扯上关系。写成“腊梅”,是传讹的结果。南宋诗人王十朋以一首《蜡梅》,肯定了苏轼和黄庭坚的定名之功:“蝶采花成蜡,还将蜡染花。一经坡谷眼,名字压群芳。”“坡谷”即苏东坡和黄山谷。苏轼,字子瞻,号东坡居士;黄庭坚,字鲁直,号山谷道人。《广群芳谱·花谱二十·蜡梅》引用明代学者王世懋(mào)的《学圃馀(yú)蔬》,进一步为蜡梅正名:“考蜡梅原名黄梅,故王安国熙宁间,尚咏黄梅,至元祐间苏黄命为蜡梅。人言腊时开,故名腊梅。非也,为色正似黄蜡耳。”王安国是王安石的弟弟,俩人同为北宋政治家。

冬至,且记蜡梅开。

蜡梅不是梅

古往今来,很多人把蜡梅与梅混为一谈。而蜡梅不是梅。蜡梅与梅,是两个不同的物种。

蜡梅是蜡梅科蜡梅属落叶灌木;梅是蔷薇科杏属乔木。蜡梅花是黄灿灿地令人眼前悄然一亮;梅花是红、粉红、粉白地令人心头诗意喷薄。蜡梅花“蜡”质感强、花瓣比较硬而数量较多;梅花“纸”质感强,花瓣比较软,一般为5片。蜡梅开在冬至时节,盛花期在腊月隆冬;梅则在开春开放,盛花期要晚两个月。蜡梅又称寒梅、冬梅,为花中“寒客”;梅别称春梅,是花中“清客”。

蜡梅与梅最大的相似之处,是都拥有令人心神荡漾的香气。也许,正是这一份合意投缘的香,加上花期接近的缘故,让蜡梅的名字中含了“梅”,让人们愿意将她们混淆。蜡梅之香更为浓烈、梅之香则更显淡雅。香,也略有区别。

蜡梅的美,令古人的冬天暖暖的。

黄庭坚也是感觉温暖的古人之一。作为“苏门四学士”之一,黄庭坚与张耒、晁补之、秦观都游学于苏轼门下,黄庭坚还与苏轼齐名,世称“苏黄”。苏轼是最早肯定“苏门四学士”的,他说:“如黄庭坚鲁直、晁补之无咎、秦观太虚、张耒文潜之流,皆世未之知,而轼独先知。”

黄庭坚常常同苏轼一同观赏蜡梅。不过,他的观赏还是有个问题,即前文中他在自注中说的蜡梅“五出”,即5片花瓣。但实际上,蜡梅不是5片花瓣,她开出的花瓣数可达10瓣至20瓣。

是眼疾导致黄庭坚不能看清吗?据史料记载,和苏轼一样,黄庭坚也有近视,也被时不时光顾的急性结膜炎、沙眼等困扰。急性结膜炎即人们通常所说的“红眼病”,天性达观的苏轼还为红眼病写了小短文,如收入《东坡志林》的《子瞻患赤眼》,翻译成白话文,颇富天真烂漫之谐趣:新年第一天,我得了红眼病。有人说,红眼病患者忌食肉类,我本来想听他的劝,我的嘴却指责我说:“姓苏的,我是你的嘴,他是你的眼,彼此同属五官,地位相同,凭什么那样照顾他,单单亏待我呢?要是你因为眼有病而不许我吃肉,那我可不答应你。”我一听,嘴的话有道理耶,就不知如何是好了。这时,我的嘴又对我的眼说:“眼儿,要是你让我吃肉,那以后假如我有了病,随便你怎样看花花世界,我都同意,绝不向老苏头告你的状哦。”

作为超级美食家,苏轼还把蜡梅洗净熬汤做菜吃,并将蜡梅花和甘菊、枸杞一起,加清水煮开,用水面上冒着的热腾之气来熏蒸他那因为饱读诗书而倍感疲乏的眼。

蜡梅花辛、温、无毒,能够生津、顺气。但蜡梅的种子和果实有毒。种子可作为泻药,泻下的峻猛程度等同于巴豆。明代小说家吴承恩借猪八戒之口说出了巴豆之毒。在《西游记》第69回“心主夜间修药物,君王筵上论妖邪”中,面对准备用巴豆给朱紫国国王治病的孙悟空,猪八戒特别提醒道:“巴豆味辛,性热,有毒;削坚积,荡肺腑之沉寒;通闭塞,利水谷之道路;乃斩关夺门之将,不可轻用。”

充满情趣的眼和嘴,都得到蜡梅的滋养。红眼病、沙眼、近视也都不会影响眼睛对蜡梅花瓣数目的观察。最大的可能是,在观赏的某一天,黄庭坚在一瞬间把梅花看成蜡梅花并随即记了下来。因为,大多数梅花都是“五出”。

踏雪寻蜡梅?

因为相似,蜡梅和梅之间,荡漾着几许缠绵。

著名的“踏雪寻梅”之典故说到的梅,是蜡梅?还是梅呢?明末清初文学家、史学家张岱的百科类图书《夜航船》里记载,唐代诗人孟浩然,常常冒雪骑驴寻梅,还曰:“吾诗思在灞桥风雪中驴背上。”

这样的情致,真是令人喜爱和向往。只是,张岱没有告诉我们,孟浩然寻的是什么梅。对孟浩然的诗犹如有心灵感应般地隔代唱和过的苏轼,以及学习孟浩然之诗最积极最自觉的黄庭坚都没有告诉我们,孟浩然寻的是蜡梅还是梅。

蜡梅开在冬至时节,梅开在开春时,冬至和开春之时,都有可能降雪。想来,孟浩然寻的梅可能既是蜡梅,也是梅。或者,他本人也分不清楚。

有同样疑问的还有“松竹梅岁寒三友”。这个典故相传也源于苏轼。他被贬至黄州时,曾在东坡开荒种地,苏东坡的名号由此而来。苏轼在东坡种了稻、麦等农作物,又筑园建房,取名“雪堂”,并在四壁都画上雪花,还在园子里遍植松、柏、竹、梅等花木。一年春天,黄州知州徐君猷来访,打趣道:“你这房间起居睡卧,环顾侧看处处是雪。当真的天寒飘雪时,不会觉得太冷清了吗?”苏轼便手指院内花木,爽朗大笑:“风泉两部乐,松竹三益友。”风声和泉声是可解寂寞的两部乐章,枝叶长青的松柏、经冬不凋的竹子和傲雪开放的梅,是可伴冬寒的三位益友,何来冷清之说?

后人便借“岁寒三友”表现铁骨冰心的高尚品格,引申为生命力旺盛之意,成为吉祥的象征。从这个意义上说,蜡梅显然比梅更为合适。

冬至不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紧接下来还有小寒和大寒。在中国古代北方,由于御寒保暖的条件差,天寒地冻被认为是一种很大的生存威胁,人们便发明“数九”的方法来排遣心中恐惧,表达对生活的祝福,“九九消寒图”即应运而生。从冬至那天起算进九,以九天作一单元,连画九个九天,到九九共八十一天,图画成了,冬天也过去了。

最初的“九九消寒图”非常简单,就是农妇用烧火棍在墙上每天划上一道印,或横或竖,九个一组,共九组,八十一天。发展到了宋代,人们在冬至日绘制的《九九消寒图》就是一树素梅,开出九朵花,每朵花九瓣,共八十一瓣。每天描红一片花瓣,每描完一朵花表示过了一个“九”,待全图描完,则“数九”寒天已过。此外,还有一些填字的数九游戏,比如繁体字的“门前垂柳珍重待春风”,每个字九画,每天填一画,正好八十一画,填完后冬去春来。

古人的浪漫、风雅和对生活的爱真是深浸至骨子里的,哪怕周边环境险恶,都不能消弭情怀和挚爱。再看“九九消寒图”上的九朵素梅,既然花开九瓣,就极有可能是蜡梅,而不是梅。

在踏雪寻梅、岁寒三友、九九消寒图等中国博大精深的消寒文化中,蜡梅的风采也许展现在梅身上了。然而,这也没有什么关系。文化传承的主要是精气神,蜡梅和梅,精气神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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