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信老刘
◎高一平
晚间爱下厨的笑晓,下班后需要到农贸市场里购买食材。连续两天了,老刘的“诚信水产”的摊位上空空,既不见老刘摊位上有海鲜,也不见老刘本人。
“豆腐哥,老刘呢?”笑晓走近了相邻的豆腐摊位, “老刘的老婆生病住院了,老刘去陪护了。唉!”热心肠的豆腐老板,一边低头在摆弄着豆腐,一边摇着头回答着笑晓,最后来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哦,前两天我看见他刚进了一些冻鱼、冻虾,他那个小冰柜那么小,还有一半是保鲜箱,不及时卖掉,会变质的。”笑晓清楚地记得,两天前,老刘进了很多冻鱼、冻虾,保鲜箱的温度是达不到保质要求的。
“是啊,老刘还剩不少存货呢,我们各自守着自家摊位,也不能完全顾及他的摊位啊,要是有人能够帮他卖掉存货就好了,否则,存货再放两天该变质了。老刘不容易啊,他老婆生病二十多年了,老刘就是为了更好地给他老婆治病,才从海阳市的农村来到烟台市的,租着房子住,老刘起早贪黑地贩卖海鲜,也都是些便宜货,本钱小,利也薄啊。他老婆患的是红斑狼疮,很难治疗的,一年光医药钱就得两三万呢。”豆腐老板抬起头来,看着笑晓说,表情无奈中透着沉重。
笑晓想起了十年前,为了生病的母亲可以得到更好条件的医疗,搬家到烟台定居,来到了烟台市龙脉所在的蓁山脚下。
笑晓当时工作地在济南市和大连市,只有周末和节假日里来烟台,和家人团聚。
当时的蓁山小区的周边,还没有正规的农贸市场,卖东西的商贩大都是摆地摊。笑晓因为爱下厨,所以回到烟台的家里后,去市场上采购食材比较频繁,久而久之,有两个商贩引起了笑晓的注意,一个是卖菜的小林,特别勤快,并且卖菜很“大手”,不只是足斤足两,往往还要给买他菜的人顺赠一些蔬菜,看他经常携带的方便袋不够,笑晓便会去买上一捆两捆的方便袋送给他,也算是对他善待蓁山居民的回赠。
另一个就是卖海鲜的老刘,从来不会因为短斤缺两而让附近居民回头找,并且卖价相比其它商贩要低,因此还导致其他商贩对他进行了人身攻击,尽管对方被公安处罚了,但他被打伤住院一个周,耽误了买卖,减少了收入,他还是为了能够可以挣钱给老婆买食品、买药物,打着绷带提前出了院。
去年夏天,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头一天买了老刘一百元的螃蟹,第二天来到老刘摊位上,对老刘说:“老头,昨天我在你这里买了100元钱的螃蟹,螃蟹不够肥,你得赔我50元。”老刘一脸真诚地说:“小伙子,这个季节的螃蟹,谁也不敢保证个个肥啊,夏天吃螃蟹,就是吃个鲜味,昨天晚上的螃蟹也是你自己挑选的,对吧?”“是我自己挑选的,那我也不管,你今天就得赔我50元!”语气非常嚣张跋扈,老刘迫于那种欺人的淫威,老实巴交的老刘,只好给了那个小伙子50元钱。
每每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老刘的眼睛都是湿的。
老刘个子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常年留着板正的平头,穿着的衣服都是在大集摊位上最便宜的。老刘面对每个前来购买海鲜的顾客,总是面带微笑,并且会不厌其烦地按照顾客要求做好“售后服务”,那就是给鱼刮鱼鳞、去鱼肚,再用清水冲洗干净。“售后服务”到每名顾客都满意,再去开始下一宗买卖。
老刘给自己的摊位起名为“诚信水产”,他的诚信不虚此名。笑晓因为工作关系,曾经走遍了山东省烟台市和辽宁省大连市的几十座海岛,熟知海产品保鲜的“商业秘密”,例如在夏天里的海鲜市场上,如果有轻微变质的海产品,就会招引很多的苍蝇,可是很多摊位上根本就没有一只苍蝇,那摊位上有可能使用了甲醛溶液,本是用于房屋、家具、器械消毒的溶液,却被不良商家用来海产品做防腐,可是食用含甲醛溶液的食物后,人的中枢神经系统就会慢性中毒,老刘的摊位的上方就挂着粘蝇纸,经常会看到上面粘着不少的苍蝇。
有时候,老刘也会幽默上几句:“世上要是有粘坏人纸就好了,就像我摊位上方挂的这粘蝇纸一样,不需要人管,就能把坏人粘住了,让坏人和苍蝇一样,受到失去自由的惩罚,直至死光光。”
“老刘哥,我听说嫂子生病了,现在什么情况?”笑晓拨通了老刘的电话。
“哦,是老弟呀,我家你老嫂子,患红斑狼疮二十多年了,两天前并发症严重,我晚上回到租的房子里,发现她大小便失禁,人的意识模糊,就连夜拉她到医院了。今天发烧至39.9度,现在进了重症监护室里了。”老刘在电话那头语音颤抖着回答。
“老刘哥,我在市场上,看到你还有不少存货呢,我帮你动员邻居们给买了吧。”“好的,老弟,我那冰柜冷冻室小,有些鱼在保鲜箱里,可能会有异味了,咱就别收人家钱了,如果有不嫌弃的,就送给你的邻居们吧。还有,我告诉你那些鱼和虾的进货批发价,以批发价或低于批发价的价格,便宜点卖了吧。”
“不行,你告诉我平时你的卖货价就行,我如实地帮你卖给邻居们。如果你不赚钱,甚至是赔钱卖给我的邻居们,我不同意,我的邻居们都不会同意!”同时,笑晓把这则消息发在了邻居群里,好邻居们纷纷在群内表态,支持帮助讲诚信的老刘。
笑晓把老刘的海鲜存货、收款二维码拍照发在了邻居群里,并配上了老刘平时的零售价格。“我要一盒虾”“我要四条鱿鱼”“黑鱼、带鱼全要了”“小黄花鱼全要了”……好邻居们纷纷在群内留言,各自将付款界面截图反馈在群里。
老刘的摊位上,也走来了多位好邻居,“哥,刚才我在群里看到了还有偏口鱼,在哪里?”是邻居阿龙来了,“阿龙,偏口鱼这两天在保鲜箱里,没有冻,有点异味,老刘让我不收钱了。”笑晓如实相告。“不,决不。称秤吧,平时他卖多少钱,我就给多少钱。”阿龙诚恳地给笑晓说。
“兄弟,前天我逗狗狗玩,被咬破了皮肤,打疫苗期间不能吃海鲜。我来买几条鱿鱼吧,回家放冰箱里冻着,过几天再吃。”是阿晟来了。“谢谢您,鱿鱼要几条?”“还有几条?”“5条。”“那全卖给我吧。”“好的,一共是90元。”“好的。”阿晟付了100元。“您多付钱了,再拿点别的吧。”“不拿了,人都有危难的时候,众人拾柴火焰高。咱们好邻居不是乘人之危看笑话的人,希望他们能够安全地度过这个难关。”阿晟一边说,一边离开了,笑晓望着他的背影,回味着他说的话。
“喂,兄弟在哪里?我找你喝茶呢。”笑晓接听的电话,是一位家住蓬莱的朋友打来的。“李哥呀,你来我这里了?我在我们市场上卖鱼呢。”笑晓笑着回答着李哥。
“别开玩笑,你还有功夫卖鱼?”“对啊,李哥。您不信的话,就来我们市场里,到海鲜摊位上看看,我是不是在卖鱼。”李哥真的是来了,待吃惊的李哥走近老刘的摊位,笑晓告诉李哥,这个摊位的主人,是一个对患病妻子二十多年不离不弃的真爷们。“那我买100元钱的。”说完,李哥扫了老刘的收款二维码,付了100元。我赶紧问:“李哥,是要鱼还是要虾?”“我什么也不带走,只想支持那位真爷们!”
第二天晚上,老刘摊位上的存货全卖完了,笑晓再次给老刘拨通了电话:“老刘哥,你的存货全部卖完了,邻居们都是在实际货款上加了钱的,货款零头,大都是没有舍,只有入,那是对您做人的认可。大家都为老嫂子祝福,期待老嫂子早日康复出院,您也要保重好身体,注意保暖和饮食,不要不舍得吃,如果手头钱不够了,给我们说,我们邻居们还会帮助你。”
“老弟啊,我和我老婆结婚三十多年了,她患病二十多年,这二十年中,我啥活不让她干,就是专心养病。在老家农村,她干不成农活,连饭都做不了,我一个人种地,无法支付她的医药费。我想不能在家等死,她是我的结发妻子啊,砸锅卖铁也要救她,只要她能活着就行。二十年前,就带着她来到了烟台市里,做点小买卖,够维持我俩生活和给她治病的。有时候,我也感觉很累,想带老婆回老家农村,可是再想想少时夫妻老来伴,我就怕回农村后,她发病急的时候,我来不及救她啊!”老刘哽咽了。
“老刘哥,咱不哭,您的为人,我们都看到了,诚信老刘在咱们市场是一张名片呢。”“谢谢,老弟。人不能只光给自己讲诚信,给外人更要讲诚信;反过来也是这个理,人不能只光给外人讲诚信,给自己也要讲诚信。所以,只要我老刘还能活动,就要努力挣钱养活老婆、救老婆,直到我不能动了那天就算完。”
医学上认为,红斑狼疮是一种可影响全身多个器官的自身免疫性疾病,目前尚无法完全治愈,需要终生服药治疗。在经过系统、规范的治疗后10年生存率为90%,15年生存率为80%。诚信的老刘,老刘的诚信,却足以让患红斑狼疮20多年的老婆,生命达到了100%的具足和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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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高一平,本名高玉禄。烟台市散文学会会员、烟台散文微刊主编助理,烟台市作家协会会员,高密凤城微尘公益协会会员,山东宝贝回家自愿者协会会员。
壹点号烟台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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