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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苑|女儿在铁槎山顶哭妈妈

免费算命 宝宝起名 2022-04-10 3 0

文/牟培国

文苑|女儿在铁槎山顶哭妈妈

当一个人真要告别自己生命的时候,他(她)一定是万般无奈;当一个人真要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她)一定是痛苦万分。 ——题记

天堂去不回,

代代化尘埃。

百步人生路,

悠悠变梦来。

《灵魂最自由》一诗是我为怀念贤妻彩凤而作。

人生有三大不幸:少年丧父母,中年丧妻子,老年丧子女,而我——中年丧妻,大不幸矣!

妻子姓甚名谁?姓毕,名彩凤。

名字好听。不知岳父大人当年给她起名的时候,是否想到李商隐的那句诗: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在我看来,她非凤凰,而是小草,一棵小草,一棵自由生长的小草——因为,她幼年丧母。

人不如物。人物不如动物,动物不如植物,植物不如万物。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人不如草。人之无奈,不如草木。小草年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而人只能活一回,人生没有下辈子。

只是,人生太短,明白太晚。

我戏称妻子“小东西”,她很受听。因她身高一米五, 而我身高一米八,悬殊太大,不成比例。我常笑问:“你家祖上是不是四川移民?”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小草一样不起眼的小东西,就是这么一个当年相亲之时我没再看第二眼的小东西,竟成了我妻子,跟我结婚生子三十年,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文婷。

有道是饥不择食,寒不择衣,慌不择路,贫不择妻。

家中贫困,人穷志短。媒人这张嘴,专为吃猪头(谢媒礼。)婚事成不成,烧酒两大瓶。穷的不是啊!我命中注定缺情少爱,而现实中真正般配的郎才女貌又有多少呢?不幸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三十年前我退伍还乡,在公社文化站工作,算是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很多村支书给我介绍对象,看来看去,一个没成。就是这个没看第二眼的小东西(其实她还比我大一岁)却在媒人的撮合下,父母的催促下,坚定的跟了我一生——哦,是半生,大半生。

我俩性格水火不容,僧道两门,没有一点共同语言,吵吵闹闹,别别扭扭,“针尖对麦芒”,小日子却越过越好。患难夫妻,同甘共苦,糟糠之妻不可弃。她是个好女人,会过日子。

她的突然离世,对我的打击是灾难性的,毁灭性的,痛失亲人,后悔无边,五内俱焚,催心碎骨,万箭穿心,泫然泪下,三十年的结发妻子,带着人生太多的遗憾,说走就走了,这使我中年丧妻,女儿丧母,“带不走一片云彩”。

2019年3月8日,这一天对我来说是晴天霹雳,悲痛万分。她坚持等到三八妇女节这一天诀别人世,是为了彻底摆脱痛苦,真正解放了,解脱了,自由了,还是另有他因,恐怕世界上只有她自己明白,成为我永远的一个难解之谜。

一个人永远无法真正了解另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哪怕是夫妻。

人生不寿,乃一大罪恶——钱穆有感于父兄妻先后辞世而惊叹。

妻子啥病?因何而死?说来简单,却令人万分揪心,肝肠寸断。病不复杂,也非不治之症——世上多少抗癌明星都在坚强乐观地活着。

也许是前几年她在私营小厂干活累的,也许是她伺候生病住院父亲累的,也许是她看孩子小外孙祝贺累的。她得了腰椎间盘突出症,可这远非寻死寻活的病呀!得病不可怕,可怕的就是治病走弯路,法不对症,加上自己的心病,治来治去,病症加重,把人治没了。

我略通医道,尤推中医,如同推崇中国文化。久病成医。我侍候多年多病老母,不是医生,也顶半个医生。整骨医院两大招:一做牵引,二做手术。我不赞同。按医生说法她的腰椎是假性滑脱,那做牵引岂不是越抻越坏。

她不听我和女儿的话,执意要去。结果呢,在医院病床上躺着牵引了二十天多天,钱花了,罪遭了,毫无效果,疼痛依旧,回家又躺了一个多月,中药西药吃了一大堆,病痛不减。有病乱求医吧。听说小针刀治疗腰突效果好,伤害小,我又陪她二次住院治疗。

她先后挨了八次小针刀,腰疼减轻了,可她同时得了另一个病魔:失眠。彩凤历来睡眠不好,胆子又小,治腰又赶上更年期,成天坐卧不安,盗汗淋漓,湿透衣背,一宿宿睡不着,只好让医生开些安眠药,哪知道情况更糟:人一旦吃上安眠药,就离不开它了,对它就有依赖性,长期服用对人的精神和身体伤害很大,就像毒品,一旦沾上,很难甩掉,但是长期失眠让人更痛苦,伤害更大。

她的身体越来越差,虚症加剧,烦燥不安,一病不起。真没想到,吃饭睡觉是人基本的生活享用,到了她这儿竟成了一种奢望,一种负担,就连大便和呼吸,都是一种受罪,一种折磨。每次排便,我常要戴上胶皮手套,帮着她把硬似木棍般的屎块一点点挤碎,一点点外抠,“开塞露”“通便灵”也不大灵,她每次大便很痛苦,就像女人生孩子一样遭罪。

听见放屁,人们会觉得不雅,眉头一皱,一笑了之,尽管屁是人人都放。我若听到她放屁,会欣喜异常,哪怕我是正在吃饭,也会放下碗筷,高兴地对她说:“你刚才放屁了,真响真好,放屁证明通气了。你的病要好啊!刁参谋长放个屁也是香的。”我还说了一句样板戏《沙家浜》里的经典台词逗她开心。

“老牟,你以后就是把饭做成猪食,我也爱吃。”她说:“天天伺候我,你辛苦了。唉呀我这病,连个饭都不能做,衣服也不能洗,太遗憾了,太没意思。我不想托累你了。”

再苦再累,我都愿意。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恩情似海深。

我以前生活简单,吃穿凑合,不会洗衣服做饭,为此常常受到她的奚落。她病以后,我一日三餐学着做饭,给她洗衣服,一天四次给她按摩,每天晚上必须给她烧水洗脚。水略烫的时候,我就用两只大手托着她的两只小脚,上下试水,左右试温,人虽病痛,但我们感到很幸福,很知足,一家人其乐融融,有说有笑,没心没肺,接着给她揉捏腿脚直到头脸,再揉背后腰腹,接着给她热好中药包敷腰,就是希望她早点好起来——她知道,我其实也是一个做过手术的“残疾人”啊。

她除了精神痛苦,失眠痛苦,腰突痛苦,大便痛苦,还有一个大痛苦——呕吐痛苦。她是白天呕,夜里呕,吃饭呕,空腹呕,呕得苦水倒流,天旋地转,有气无力。长期吃药尤其吃西药,毒副作用大,肠胃吃坏了,五脏六腑吃伤了,精神垮了,得抑郁症了,这才是她要命的病,不是绝症的绝症。

她日见消瘦,目光呆滞,饭吃的没有吐的多,不到一米五的小身材不足九十斤,腰是走着疼,坐着疼,躺着疼,站着疼,痛苦时时每每折磨着她,后来连喘气都难受,治病把人治抑郁了,她难受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究竟为何啊?

我给全身她揉捏,她的小腿瘦得皮包骨头,我的心万分不忍,万分不舍。我俩忍不住抱头痛哭。

为减少呕吐,我给她左三十右三十的抚摸胸腹。有一次她突然慢慢坐起来,撕下一张空白病历纸,当着我的面写了一句话:老牟,对不起,谢谢你的照顾。

我表面刚强,内心脆弱:咱俩当面还用写信呀!

一天晚上,她睡了,夜深了,我正在床上写作,手机上突然发来她的一条微信:老牟,这辈子我俩做夫妻,下辈子还娶我吗?还要我这个小东西吗?

我心痛如割,立刻扔下笔跑到南屋,搂着她那瘦小的身体说:“老毕,你放心,我们永远是一家人,这辈子,下辈子,永远是夫妻,生生世世在一起。”

她的这些反常举动,使我有种不祥预感,但是始终不信她会真的轻生厌世。

三十年了,我俩相互从没说出那三个字,因为我们之间确实没有爱情,只有婚姻,常年分居,缺少夫妻之乐,如同无性婚姻,惟有夫妻情分,白天是夫妻,晚上是邻居,经过几十年的生活磨合,从以前的水火不容、势同敌我,逐渐变得相濡以沫,血浓于水,骨肉相连,彼此已经生活在对方骨子里,灵魂里,没有爱情而有亲情。此时我俩相拥而泣,发自心底说出了那三个字:我爱你。

我陪着她这家医院查,那家医看,看了西医看中医,精神病科也看了,CT、磁共振 、验血验尿,五脏六腑查了个遍,身体没啥毛病,西医诊断是精神抑郁症,中医诊断是身体过虚症。“心病还得心药治,自身坚强起来,别让自己的心气害了自己。”

“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好人心善心软,恶人心狠心硬。培国,我对不起你,好好的日子好好的家,让我毁了。不该去做牵引,做小针刀,不该吃安眠药,真该听你的,去做综合理疗。精神抑郁了,后悔了,晚了,完了。”她说:“我开始就是一个腰椎病,越治毛病越多,全身治坏了。我就是哪儿也不去治,顶多还是个腰病吧!老天对我真不公平,让我得这病,受这罪。活着干遭罪,一天不如一天,没意思,愁煞人。”

“彩凤,两口子没啥对不起的,钱是为人的。人穷点富点,有人有意思,没人没意思。好人好命,好人好报,咱们都是能感动上帝的人。我们尊老爱幼,与人为善,老天真不该对咱这样。有病治病,这法不行,再试试那法,一定会好。”我说:“我警告你呀,不准胡思乱想,谁喝农药上吊谁后悔。世上没有后悔药,人生没有回头路。活着就有希望,死了连希望都没了。自杀是勇敢,是刚强,但自杀是自私的。命是自己的,但身体是父母给的,寻死寻活上对不起父母,下对不起子女。你的痛苦解脱了,可是你把痛苦留给了亲人,不自私吗?日子是一天天过,活一天赚一天呗。”

而事实是,好人不一定长寿,好人不一定好报。

她早已有了轻生厌世的念头,可是我始终不信聪明人会干傻事,会真想不开。

而现实中很多聪明人干傻事,儍子不干傻事。傻子一日三饭足矣。思想简单的人,是知足的人,像食肉动物一样,吃了上一顿,不想下一顿。自杀的人往往都是聪明人有权人有钱人和成功人士,穷人傻子乞丐和精神病人,即是身陷囹圄之人求生欲望反而更强。

生活要求不高的人,是容易知足的人。

“老牟,道理我懂,可走过的路,能走回来吗!我的痛苦,谁能代替,谁知道呢?”

我一时无语,唉声叹气,双眼相对,四目流泪。

当一个人心如死灰,对生活毫不留恋,对人生无望,对世界绝望,那么,也许死亡就是他(她)的唯一希望。

当一个人对生活心灰意冷,自绝于世,面对死亡,需要多大勇气啊!又经过多少不眠之夜的痛苦选择和艰难考量呢。

“你别对我这么好。你越对我好,我越觉得这辈子欠你的。”她时常莫名其妙地冲我故意发火。我知道,她这是见我对她日夜辛苦的照料而于心不忍,不想再连累我了。

“我不对老婆好,还能对谁好。”她好,我好,孩子好,才是全家真的好。

“我白天痛,夜里愁,一宿宿睡不着,晚上盼天亮,白天盼天黑,盼来白天又怕白天,盼来天黑又怕天黑。天亮了,这一大白天咋过,天黑了,这一大长夜咋熬。漫漫长夜真难过,真害怕。长夜难明赤县天哪。”她竟背诵了一句伟人的诗。

女儿嘱咐我千万管好安眠药,以防万一。每晚只给她一粒安眠药,她就对我吵闹:“一粒安眠药只能睡四个钟头,下半夜干瞪眼,更难受。你再给我一粒吧,宁肯睡死,也比睡不着好受。我都这样了,钱财对我没用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带不走一分一厘,一草一木。”看着她痛苦又可怜的样子,我的心在流血,心在哭泣:好端端的一个人,咋折磨成这样。“老毕,安眠药吃多了会害死人。只有多吃饭,才能少吃药。药疗不如食疗,食疗不如心疗。既然知道是精神抑郁,咱就从精神上坚强起来好吗?别把自己当病人好吗?”

最后这天晚上,半夜以后,她知道我睡熟了,一定是经过几番痛苦的抉择,一定是走来走去,看这看那,恋恋不舍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自己相伴了三十年的丈夫,怀着对生命的无限眷恋,对生活的无限留恋,对亲人的无限爱恋,最后,她一定是悄悄走近我的房间,悄悄拉开我的房门,万分不舍、无比深情久久地看着我,含泪默默地对我说:“老牟,你保重,我走了,永别了!”

要农药我不买——她曾经装着要给花草喷药叫我买瓶农药。要安眠药我不多给。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无奈之下,逼上粱山:妻子最后的聪明才智,竟用在自杀上——她把包装盒上的小提绳连接起来,一头把戴过的纱巾捆成圆球,悬在门外,关上房门,一根绳子吊了下来。这根小绳结束了她五十八岁的生命,她走完了五十八岁的人生,她的生命便永远定格在五十八岁。

五十八岁,人生六十才刚刚开始享受第二季生活的年纪,刚刚开始人生第二青春的时候。

彩凤呀,我的妻,你不惧死亡,决心一死,死得尊严,令人赞佩。只是,一个人的性格太刚太烈,则易脆易折。

彩凤呀,我的妻,你就这样狠心的自私的无情的走了,留下孤独的我“孤独走人生”,你解脱了,却留给我和女儿永远的伤痛和无尽的思念。

一个人永远不能代替另外一个人,因为,他是他,你是你,我是我。

亲人们在给她料理后事的时候,发现了她压在褥子下面,用空白病历纸早以写好的三张遗书。在我这个自诩“诗人作家”的眼里,彩凤就是文盲一个,可她这几份遗书写的竟然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文不加点,一气呵成,字字血泪,句句断肠:

老牟

对不起了谢谢你的照顾不想连累你了我的身体我知道太痛苦了生不如死你对婷婷好以后还要继续祝帅是个好女婿钱你给婷婷一些吧让她们不那么辛苦你们的身体最重要 别了 老毕

老牟女儿一家

亲人们我实在是受够了痛苦我走了望你们不要悲伤我没有痛苦了谢谢大家的照顾谢谢老牟永别了

老毕

婷好女儿

妈对不起你了如果有一天我走了请你不要伤心妈太痛苦了咱家的财产我的那一半留给你好好跟祝帅过照顾好宝宝我管不了你爸了好好对你爸我走了什么也不用了

最后所有的亲人们永别了

母亲

天哪!地啊!从此我俩天人相分,阴阳两隔,我成了遗世独立的孤家寡人。我愁肠百结,嚎啕大哭,泪水像开闸的洪水,奔流不止。

人人无法面对死亡,人人都得面对死亡。

彩凤呀,我的妻,我愿用我的一切,换取你生命的长留。

她的突然离世,使我想起一副来自一个殡仪馆的瘆人对联:早来晚来早晚都来,先到后到先后都到。我痛苦万状,永远不信,随即草就悼亡联一副:人生大梦一场,醒来已是百年。

生死面前,万物不值。心中无鬼,何惧鬼乎。

我终于明白:抑郁症是她自杀的元凶,腰痛病是她要命的缘由。

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

我感到五雷轰顶,万劫不复,人生无常,万念俱灰,放眼四顾,两手空空。

昨日人还在,今日人不见。声声呼唤发妻语,无人应答泪先流。

苦于红尘无知音,不如隐形受孤独。

红尘无所,隐居于心。万事成空,无欲无求。有生于无,无中生有。

从此我闭门思妻,忏悔己过,惩罚自己,浑浑噩噩,抑郁寡欢,多愁善感,悲天悯人,精神脆弱,沉默寡言,朝思暮想,以泪洗面,血泪流干,后悔无边。虽然我们尽心尽力地照顾她,但我还是觉得对她照顾的不够,关心的不够,替她想的不够,早知如此,再送精神病院治疗试试。

形骸有尽,精神不灭,斯人已逝,生者如斯,人去楼空,睹物思人,音容犹在,不胜唏嘘。

晚了,一切都晚了。一个人不想活了,神仙也没办法。妻子的突然去世,我顿时感到无限孤单,无限悲凉,感到人生没有意义,生活没有目标。

故事能倒述,时光难倒回。

我常背诵元稹的《离思》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还有他的另外两句诗: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也常吟诵苏轼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诗词绝妙,我犹嫌轻,尤感毛泽东《虞美人•枕上》层次更深意境更重:

堆来枕上愁何状,江海翻波浪。夜长天色总难明,寂寞披衣起坐数寒星。

晓来百念都成灰,剩有离人影。一钩残月向西流,对此不抛眼泪也无由。

一别成永别,今生难相见。伟人如此,何况我等。悲哀,悲哀。奈何,奈何!

我悲痛不已,难以自己。气大伤身,由不得人。

孤独袭来,孑然一身,百无聊赖,踽踽独行,百年孤独,孤独百年。

知我者,女儿也。“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她知道我钟情山水,尤喜壮游山河,云游四方,喜欢当个“山水作家”,只是常年侍候多病的老母,近年伺候有病的老伴,难以出行。她说:“爸,咱俩去铁槎山许愿吧。前年我生孩子,想去没去成,我妈又不舍得花钱。今天去吧,把奶奶的午饭备好,咱开车上午去,下午回。看看山海,换换心情,再请真人给妈妈超度,求妈保佑,求个安慰,求个平安。妈妈走了,咱得坚强。从前都是你照顾奶奶妈妈和我,现在,以后,我照顾你。”

女儿懂事。可我不想让女儿承受太多,只希望女儿像公主一样生活的无忧无虑,快乐幸福。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荣城九顶铁槎山,是我们威海地区的一座道教名山,中国北方最大道教全真派的一个分支——王玉阳嵛山派,全真教祖庭就在我们威海文登昆嵛山。玉阳真人乃金元时期全真教祖王重阳的弟子,大名鼎鼎的国师丘处机的师弟。

我问山海何时老,清风问我几时闲。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人间没有对手,生活会很寂寞。

无需仰慕别人,自己也是风景。尘世中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风景。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一滴伤心泪,红尘有谁知。

百年之后,一捧黄沙。笑看生死,魂断天涯。

时光一去不回头,往事只能回味,我草赋《别妻》诗云:

人去知情深,

悔恨已万分。

一错成千错,

无力回乾坤。

对于逝者,他们需要的不是花圈和烧纸,而是不被人们遗忘;

对于生者,我们需要的不是哀伤和眼泪,而是继续珍惜现在。

行到水穷处,坐看风起时。想开了,就会幸福,想不开,就会痛苦。

人之痛苦,很少是切肤痛苦,皮肉痛苦,多是心灵痛苦,精神痛苦。

好人心善心软,好人成佛需要九九八十一难,恶人心狠心硬,成佛只需放下屠刀。

这才有了女儿站在铁槎山顶,面向沧海,仰望苍穹,哀声欲绝,失声恸哭,喊出了压抑很久撕心裂肺的哭声:“妈——”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我搂着女儿颤抖的双肩说:“闺女,你就是你妈的再生,子女都是父母的再生。你妈妈不想连累咱们了,就是希望咱们好好活着,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噫! 尘归尘,土归土。一人一命,千人千命。

人在笑声中出生,在哭声中去世。一笑一哭,人生结束。万千悲喜,终成一空。

以前,我总相信人生是美好的,世界是美好的。彩凤之死,给我当头一棒,一棒惊醒,使我怀疑人生,怀疑世界,使我看清自己,不再生活天真的世界里,什么作家诗人,不过是凡夫俗子,不能超凡脱俗,虽有佛道探究文章《昆嵛问道》,可是终究达不到庄子那种妻死还能“鼓盆而歌”惊世骇俗的“物化”之境,毕竟中国几千年才出一个老子,一个庄子啊。

庄周梦蝶,逍遥人生。活回真我,活回本真。“有家真好,活着真好。”

道辟乾坤,气指盈虚。

妻子彩凤,我们来生见!

中岁颇好道,万事不关心,天性散淡,与世无争,心高气傲,特立独行,一箪食,一瓢饮,箪食瓢饮。顺其自然,返璞归真。顺其自然,自然而然。顺其自然,方能释然。

人从自然来,回到自然去;一切自然来,一切自然去。

老子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我平生从未给妻子写诗,岂料这一写竟是两首悼亡诗,《悼彩凤》云:

孤雁哀声悲,

切切呼伴归。

寻空影不见,

徒绕天穹飞。

一诗难表思妻之心,再赋《忆彩凤》云:

一声叹息到天明,

三千泪水哭断肠。

阴间岂有回头客,

生路前后路茫茫。

文苑|女儿在铁槎山顶哭妈妈

牟培国,1963年生于山东文登古老之齐东重镇——文登营,诗人、作家,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威海临港区作家协会名誉主席。《胶东散文年选》驻站作家。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其小说、散文和古体诗见诸报刊,主要作品《云赋》《月神赋》《大地赋》《昆嵛问道》《北方江山》《西域天山》《固崮墩前》《风雪万石山》《云中山雄鹰》《一个哨所和一只驴》《滹沱河畔那一对神仙眷侣》等,2010、2015年分别出版诗集《岁月诗章》和《岁月诗篇》,诗文格调豪美阔大,气象万千,作品放歌于天地日月,山川河海、草原大漠、雪域边塞、人世感悟至宇宙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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