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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让白岩松落泪的男歌手,消失了近30年

那个让白岩松落泪的男歌手,消失了近30年

被“封杀”将近三十年后,他终于重返歌坛。

那时,他55岁。

台北的红楼剧场外,人头攒动,队伍排成一条巨龙。

入口被围堵,水泄不通。

场内爆满,个个脚不沾地。

这场面,惹得安保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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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更重要在于,这些疯狂的歌迷里,绝大部分都不是普通人。

他们来自于两岸三地。

商业大拿,

音乐才子,

文人墨客。

无不为他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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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会当天,正值四月。

万物疯狂拔节,烂漫十分。

望着台上隐身多年的老头,众人满眼绿意。

这一刻,他们等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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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起那次音乐专场,白岩松激动难抑:

“他的声音里,有岁月和山河!”

崔健更是相见恨晚。

在次年演出上,为了离他近一点。跑去三里屯,专程坐第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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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这么多名人你追我赶,他究竟何许人也?

答案是,台湾民谣教父、原住民运动先驱——

胡德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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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名字,可能会让部分人陌生。

但我们熟知的罗大佑、李宗盛、齐秦和梁弘志等人。

都曾在听过他的音乐后,深深震颤。一心决定搞音乐。

令人唏嘘的是。

05年发布的《匆匆》,竟是他出道半生的首张专辑。

凭借专辑里的歌曲《太平洋的风》。

他在台湾金曲奖颁奖典礼上,击败周杰伦。一举夺下最佳作词人奖、最佳年度歌曲两个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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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这个受尽命运捉弄的老头。

沐着风雨,饱经沧桑,从舞台暗处走来。

他皮肤黝黑,双鬓斑白。

眼窝虽深陷,但眸底不失凌厉。

当他开口时,所有灵魂都与他共振。

他们悸动,沉醉,被洗礼。

流泻的情感,渗入每个毛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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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无关音色,无关曲调。

在这个声音面前,所有语言都显得贫瘠。

不自觉间,他们跟随老先生的声音,咀嚼着他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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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他的话说,成为歌手,完全是场意外。

半个世纪前,英伦文化入侵。

“Beatlemania”(披头士狂热)一度掀起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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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台湾年轻人,将自己假想成嬉皮士。

他们蓄长发,跳摇摆舞。

怀抱电吉他,怒踩失真效果器。

学伦敦口音,模仿鲍勃迪伦的公鸭嗓。

起初的胡德夫,也是这其中的一员。

混不吝,又稍显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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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淡江中学求学期间,他有一件固定的事情——

打扫钢琴室。

对于山谷里的孩子来说,这无疑是件好差事。

因为眼前的西洋玩意儿,够新鲜。

首次摸到钢琴时,他就震惊了。

黑白两键,竟能发出这么多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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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二去,他彻底爱上弹琴。隔三差五就哀求管理者给他试手。

说是试手,实际是长达几小时的乐而忘返。

之后他考上台大外文系,期间仍在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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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命运来到了这一天。

那天,一个噩耗传来。

父亲患上了食道癌。

每等一天,癌细胞就扩散得越快。

等不了了 !

他开始与时间赛跑。白天一份工,晚上两份工。

其中有份工作,是在哥伦比亚的咖啡厅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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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谈及唱歌,他哪管什么诗和远方。

每天忙得脑瓜子嗡嗡,唯一关心的。

是时间够不够用,钱够不够多。

眼前,他只看得到满地的六便士。

和弦一扫,英文一唱,钱就到手。

月亮是什么? 他压根不知道。

但这一切,在遇到李双泽后,发生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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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胡德夫和往常一样,耷拉在台上唱英文歌。

底下,坐着一帮日后台湾文艺圈的大佬。

这其中,就有张艾嘉、胡因梦、赖声川等人。

但在当时。

张艾嘉,只是一个乖戾的厌学少女,

台湾第一美女胡因梦,还未嫁李敖,

赖声川的《暗恋桃花源》,也尚未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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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胡因梦

李双泽也在其中。

他本以为,在这家咖啡厅会听到不一样的歌曲。

结果听来听去,耳朵都起茧子了。

还是一样的舶来品西洋歌曲。

他终于忍不住了,朝胡德夫诘问:

“既然你是少数民族,能不能唱我们自己的歌?”

胡德夫一时发窘,心想。

大家不是都认为,西洋乐才是主流吗 ?

但囿于台下多双眼睛的凝视。

无奈之际,他只好硬着头皮,哼起民歌《美丽的稻穗》。

这是年少剜野菜时,父亲常常哼唱的歌。

他本以为,这歌登不上台面。

结果,底下掌声如雷,经久不息。这是他完全想不到的。

此后,他开始有了一个意识——

西方的,不一定最潮流的。

民族的,也可以是世界的。

李双泽和他相交,他们认识一个叫杨弦的才子。

三人开始攒活。

这一攒,直接搞了个运动,声势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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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七十年代。

“三个臭皮匠” 摇身一变,成了“台湾民歌运动三君子”。

他们振臂高呼,摇旗呐喊。

到哪儿都呼吁大家,唱自己的歌。

1973年,他成为台湾首个举办个人演唱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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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唱《美丽的稻穗》,唱《牛背上的小孩》。

牛背上的小孩音乐:胡德夫 - 滚石民歌时代百大经典

那会儿,李宗盛还没中专肄业。

罗大佑,也还只是某个学生乐队的键盘手。

但他们都在某个角落,手握十二寸的黑胶唱片。

暗暗笃定,日后也要做这样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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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李双泽因下水救人,不幸罹难身亡。

这一切让胡德夫和杨弦措手不及。

他们只好通宵达旦,整理手稿。

将好友未完成的歌谱成曲,以此宽慰自己。

可惜,逢上“美丽岛”事件爆发,同名歌曲《美丽岛》一出。

本意被曲解,误做他用。

政治阴影随即附之,怎么也洗刷不掉。

就连那首表达祖国统一意愿的《少年中国》,也惨遭“封杀”。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就此,失声暗哑。

结果,他却以另一种方式。

在台上继续歌唱。

继续戴着镣铐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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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不必趁早。

他远离了日进斗金的生活。

那时,别人都在掏空自己。

日复一日地,写着我爱你,你爱我,他爱她的流俗故事。

只有他,俯下身走入生活。

将笔触聚焦于灰色地带的边缘人。

雏妓,

矿工 ,

震区难民 ,

远洋渔民 。

他知道,沉默在尖叫 。

所以,他只想做一件事。

发声!

勇敢地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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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记者一样,铁肩担道义,妙笔著文章。

某次,听闻有几个原住民,被拐卖当成雏妓。

他二话不说,往裤兜里揣短刀,冒充恩客前往。

反传统、反权威、反主流……

渺小的他,与偌大的黑暗面对抗。

周遭的人,都震惊于这个无枝可依,却敢于与权威对垒的斗士。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他唱的,不再只是民谣。

他比朋克更朋克,比摇滚更摇滚。

一个不写赞歌的人,偏偏唱响了一整个时代之声。

很难让人不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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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也没有停下脚步。

继而创立“台湾原住民权利促进会”,力争原住民的合法权益。

他从不屑于当意见领袖,只是发自本能觉得。

这事儿,该做,得做。

而且,得立马做,不做就晚了。

于是,剑未配妥的他,开始驰骋江湖,想抚平一切不公。

可惜,江湖里哪有那么多快意恩仇。

胸中藏锦绣,也难逃现实多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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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由于声音过于尖锐,不合时宜。

他被要求三缄其口。

“胡德夫”这三个字,在调查局的名单上,被标红加粗。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的生活基本是:

房屋被监听,

举动被跟踪,

小便无自由,

母亲被威胁。

这边,他一腔孤勇,对抗荆棘。

另一边,周围的人远离他,排挤他。

他几乎是西西弗式的荒诞英雄。

推着巨石,日复一日。

虽不得志,也不放弃。

逆水行舟的过程,难捱,郁郁寡欢。

那段时间,他一穷二白。

家里开锅,箪食瓢饮。

孩子入学,掏不出学费。

基本行动,必须靠双拐。

似乎天下之大,容不下他这具肉身。

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投奔八十几岁的老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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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客的故事,就这么,以一曲江湖殇收尾。

尽管后来,他为很多原住民争取到了同工同酬的待遇。

但他也因此,落得一身旧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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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瞥之间,已隔经年。

投身于社会运动这么久后,他再度回到舞台。

他发现,时代在剧变。

所有东西,都在被岁月洗劫后,终成一空。

自94年的红磡演唱会后,再无魔岩三杰。

而那个传统民谣,变成了校园民谣后,又变成新民谣。

他早就参透一切变数。

纵然有失意,不在意。

因为他不做流行,只做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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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

“一首歌已经不只是一首歌,它还是一块地,人要在这块地上种下现在、种下灵魂、种下拥撞和咏叹。”

如今,年过七十的胡德夫。

已熬成清茶,酿成甘露。

他写下随笔《我们都是赶路人》,将每张专辑背后的故事一一呈现。

也发布专辑《时光》,把古谣与诗结合。

歌曲里,我们看到了故里、盆地、木兰花。

寻根之旅中。

我们也被浓浓乡情浸泡,被每方水土感染。

闲暇之余,他会每天走几公里,从山底出发,于山谷自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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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总去到自家开的牛肉面馆。

天气好时,就会弹钢琴,把快乐带给客人。

这些地方,像是他的理想国。

他顶着赤裸的灵魂。

捻一撮尘土,饮一瓢山河,慨叹今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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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老爷子唱歌,像在看杨德昌的《一一》。

不刻意煽情。

却总能让人不知不觉间,看到社会各个横切面。

他们的情感明明克制冷静,却又沛然丰满。

如风,如沙,如梦。

一切返璞归真,洗尽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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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前,他呱呱坠地时。

大海是他的澡堂,太平洋的风是他首件衣裳。

大武山下。

这个少年终日赤足,腰系弯刀。

农耕狩猎,山岗放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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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排中间为胡德夫小时候

弹指间,少年变成古稀老人。

纵然脸皱得像树皮。

但他依旧是那个牛背上的小孩。

贪婪地深吮着每一方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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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

兰州草莓音乐节。

年轻人们跳水、pogo、大合唱。

这场亚文化盛会上,他们酷炫狂拽,大汗淋漓。

当老爷子出场时,却鲜有人为这位“吟游诗人”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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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只看到一个西风残照的老头。

看不到他质朴音色里的隽永人生。

说实在,这让人无奈。

现如今资本搭台,“竖子成名”不再是空花阳焰。

炮制一首歌,只需以洗脑上头为中心,能蹦能跳为半径。

嗨到G点,爽就完了。

某些流媒体平台上的歌,煽情泛化。

忠于词藻堆砌,善用排比铺陈。

实则泥沙俱下,不容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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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肴让渡给快餐。

流水线产品在各平台投放,跻身一线后,又速生速朽。

我们被算法、被榨干、被同化。

当部分摇滚乐,只剩下不知为何物的愤怒,和廉价情绪的堆积。

当部分民谣只剩下喂狗的青春。

遣词造句,三句不离姑娘、南北方、烟酒。

他们圈地自萌。几首歌下来,基本盘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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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未来的主人翁,是否想过。

也许我们的胃,根本架不住这些生造的速食。

我们需要的,是老爷子这样的音乐。

哪怕他不是无损音质,哪怕他技巧简单。

但他不架空,不悬浮。

经得了沉淀,历久弥香,一发入魂。

退一万步说,哪怕为了肠胃,我们也要放慢脚步。

让这种音乐。

给予我们正常的消化和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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